时曳

复年(3)【上】


 
“含光君,众弟子已到位,即刻便可出发。”
“出发。”
前几日,夷陵镇附近有住民寻来姑苏蓝氏对蓝老先生哭诉,说乱葬岗山脚如今常驻一人,其自称是夷陵老祖门下,擅长笛曲控尸的手段与当年老祖如出一辙。众人对夷陵老祖的恐惧和敬畏并没有随着乱葬岗围剿一役老祖身死魂灭而消失,反而在仙家百生的种种传闻和流言中变得谈虎色变,更有甚者觉得事关诡异魔道之流皆为夷陵老祖遗祸。近年来嚣张自称老祖门下之流不算少数,手上见真章的人却很少。仙门百家太怕出现第二个魏无羡为祸人间,事关老祖种种往往以最优速度调查和解决。总的来说,这些人要么是架起老祖大旗无恶不作贪图享乐之辈,要么是本身灵力修炼不见有天赋而学习老祖另辟蹊径修习鬼道之人。仙门百家中对夷陵老祖反应最激烈的就属云梦江氏,也无怪乎江宗主三毒圣手他记恨至今,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众人皆知魏无羡这人一开始作为江氏养子与江宗主一道长大,称兄道弟,时称云梦双杰,然而这魏无羡孤傲不羁,性格残忍,不光导致江宗主家破人亡,连最亲近的师姐江厌离和金子轩夫妇都残忍杀害,背叛江宗主,庇护温狗,最后搞得众叛亲离,在仙门联合围剿之下身死道消。如今再次提及竟有人与魏无羡如出一辙,不能不让人紧张恐惧。这住民说,一开始夷陵镇的人分成两派,一派听闻老祖名头已经腿软伏倒,一派主张把这人暴力除掉。镇里有几个好手,仙术小有所成,于是磨刀霍霍去往乱葬岗山脚找这可恶之人挑战。
时值寒冬凌冽,呼啸的北风刀割般盘旋,日头在浓云后不见分毫。镇上弥漫着人人自危的彷徨和害怕情绪,众人早早得就已回屋紧闭家门,一些夫妇颤颤巍巍抱着稚子跪倒在香案前求神仙保佑,保佑平安,保佑自己能逃过一劫。
一些稍微胆大的人偷偷在自家窗户戳开个小洞往外看去。尖锐诡异的笛音穿破天际,方圆十里直射人心,即使捂住耳朵仍能感觉心脏被狠狠握住透不过气,稍微体弱的人直接两眼一翻晕倒了过去,其余人脸色发白,抖如筛糠。成群乌鸦遮蔽了夷陵镇的上空,一圈一圈盘旋在乱葬岗山头。街道上百鬼夜行,腥臭异常。
“魏无羡,是魏无羡。”一人声嘶力竭地喊道,神态崩溃。
“为什么还要出来,为什么!”一女子捂住心口宛若断气。
镇上的人彻底慌了,哭声不断。
然,原以为九死一生盼不到明日,未曾想那人竟然把走尸全部召唤回去,散去了遮天蔽日的乌鸦,除前去挑战的人不见踪影之外众人都活了下来。一开始众人都以为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一些人直接吓得第二天卷铺盖携家带口投靠远亲,剩下这些人都是世世代代生长在夷陵镇,不忍心背井离乡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留在了镇上。更加让人意料的是,往后的日子竟然十分安生,除去偶尔听到的一阵笛声之外和往常并无不同。
就在众人沉默接受了老祖门生统治夷陵镇现状之时,这位住民却十分警醒,因为其是日前前去挑战之人的友人,友人至今未归下落不明,心道一定是被杀害了。不是没有人意图出镇告诉仙门百家,但这些人最终都被残忍杀害,自此再也无人敢出镇,而进镇的人也被强压在镇里出不得。众人相信只要不武逆不出镇就不会惨遭杀害,就可以诚惶诚恐地活下去。而他一直牵挂友人的生死,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胆大心细联合了几位外来被强制留在镇上的仙门弟子们约定三更夜深时打探乱葬岗。
那晚,天上挂着一轮毛月,给出行抹上了不吉祥的色彩。前往乱葬岗的路上他们翻越了多座山丘,树林影影绰绰,沙沙作响,越靠近乱葬岗虫鸣鸟兽的声音就愈加薄弱,行至最后,一派荒凉,周围安静地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诡异之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感觉越发不对劲,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一弟子紧张地攥紧身边师兄的衣角,试图劝说退回去。
“不,不能回去,我们必须把打探的消息带回去给师门。”
“可是......”
“没有可是,你怕你先回去。”
“我......还是一道去吧。”
乱葬岗笼罩在浓郁几近成水状的黑雾里。山脚似是巡逻的走尸缓慢晃动的身影和咆哮声一下子让众人骤然停下步伐。那个师兄转身对身后的住民说:
“待会你就待在这里,这几张护身符给你,我们进去打探。如果你看到红色信号,说明我们即将遇害,你且拿着这符赶紧走,去姑苏蓝家告诉他们这边的消息。切记。山里头有条通向外面的急流,你若不怕就去那。”
住民尽管很想进去亲眼看一看到底什么情况,但到底有些胆颤,听到这些仙门弟子异常严肃的叮嘱也就攥紧了护身符,顺势留了下来。说完弟子们握住佩剑,悄无声息地靠近山脚,避开那些走尸毅然闯入黑雾之中。周遭死一般安静,只听见自己越发粗重的呼吸和快如敲鼓的心跳声,他不由更用力捏紧了护身符按住自己的胸口,崩紧了双肩。时间彷佛过去了很久,也仿佛只是半柱香的样子,他感觉站立的双脚酸麻了一片,成串挥下来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下来,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有大动作深怕做出声响坏了大事。黑雾里影影绰绰好像闪过几次流光,山脚下徘徊的走尸缓慢僵硬的动作里似乎掺杂了躁动的情绪,咆哮声越发频繁起来。
不好,一定是山上发生了什么。心虚脚软之际,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笛声,山脚下的所有走尸全部冲了进去,没多久天空闪过一道红芒。
“就凭你们这些小辈也想收拾了我,可笑。带着你们所谓的世家嘴脸永远留在这乱葬岗吧。或许我高兴了还能把你们做成凶尸供我差使。哈哈哈......”
“休想,我们死也不会做你的走狗。”
“你以为你们死了之后还由得你们嘛?”
“你!欺人太甚。”
“哼,好好陪我的宝贝们玩玩吧。山脚下的小老鼠也逃不掉。”
“王兄,快走!”一弟子朝地上狠狠吐出一口血,蓄起最后内力使了传音之法。
······
“我当时吓坏了,听到传音立刻拔腿就跑,身后追了好几个凶尸,我也记不清到底怎么跑的,我知道要是被抓到我肯定有死无生,既然这样还不如拼一把就按照印象里急流在的山那边使劲跑,一路跑一路往后面扔护身符,就在我快要绝望之际终于找到了那条河一头扎进去。之后被卷到漩涡里我就失去了意识。上天保佑,我逃过一劫活了下来,醒来没休息多久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姑苏。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一定要为那些弟子们和被杀害的无辜者报仇啊!”说者说到这忍不住失声痛哭,连日来的奔波和死亡阴影的笼罩似乎在这一瞬得到宣泄。
“曦臣,忘机你们觉得如何?”位首的蓝启仁听完哭诉立即蹙眉回首问道。
“曦臣觉得此事有待查清。”
“此事我去,准备几日立即出发。”蓝忘机拂起衣袖向叔父作礼请求亲自去往夷陵追查此事。在无人察觉的角度蓝忘机忍不住轻颤,话里带上了一丝急迫和喜悦。尽管在众人听来含光君的语气一向如此冷静严肃,感慨道不愧是含光君,逢乱必出,不由更加敬佩。只有熟悉蓝忘机的蓝曦臣能感觉到弟弟的情绪波动很大,想来听到这个消息一定恨不得风立马赶至夷陵。
“忘机你......”是不是觉得是魏公子?蓝曦臣看向蓝忘机,微微摇首叹息。而蓝启仁眉头皱得更深,眼神忽得犀利严肃起来盯着蓝忘机,心里的火气一窜三丈。
“我意已决。”
蓝启仁试图在蓝忘机脸上捕捉到异常神情,然凝神片刻也无所获。
“那好,务必调查清楚。早日回来。”
“是,叔父。”
在场人发现了对话的不寻常,连一向含笑亲切的泽芜君也罕见沉了眉头,不置一词,
气氛似乎变得紧张起来。最后蓝启仁对这位住民安抚几句之后,就行动带领的弟子做了些安排也就率先快速离开大殿,似乎半点不想停留半刻,众人也随之离场。
“忘机,适才叔父在场我不好多问,你是想确认对方是不是夺舍回来的魏公子,对不对?”
“兄长。”
“你可知夺舍是什么结果?”
“我知。”
......
“忘机,我劝不动你。”
“兄长,我......”
“不必多说,六年前我便明白。从小到大一旦你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更改,决定了就一定要做。论起你的固执世间罕有几人能比。我只想问,若是魏公子你待如何?”
“带回姑苏,或者我随他走。”
“即使仙门百家容不得你们,再次围剿?”
“保护他,身死为止。”
“值得?”
“值得。”
“如此,千万保重。”
“好。”
蓝曦臣深深凝视蓝忘机,似乎笃定会是这样的回答,只不过仍想挣扎一番,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六年前为保护魏无羡接下三十几道戒鞭虚弱濒死的弟弟。世说含光君雅正端方,不染尘埃,可曾想象到一向冷静自制的人也曾被逼到酗酒发疯,破开看守的屋子拿起温氏行刑烙铁往自己胸口按。情之一字,难解,难舍,难圆满。
 
待续。
 
 
说实话,码字创造其实是件很头疼的事,思考匮乏和文字浅显都是我极力想避免的事,我想尽力表达自己勾画的情境,使自己笔下的人物能够跃然纸面之上,从二维充实到立体,不求所述能传递感染到每一位,但求自己所写能尽力完整。这是件不容易的事,写出容易写好难,任何对自己写作负责的人大抵都有这种追求圆润之意的想法吧。只能说,我努力。

评论(3)

热度(49)